【步夜X世子】救赎(40)花家谋逆
承永十六年,熙王旧案重翻,闹得满城风雨,迫于民言四起,承永帝下诏,重新彻查熙王一案。
整整彻查两月有余,上奏曰:证据确凿,熙王无罪,清白可鉴。
尘封二十多年的熙王一案,终得平反昭雪,到头竟然是冤假错案,百姓啼笑皆非。
宣景皇室颜面尽失,承永帝惊怒,为稳定朝纲与人心,即刻以“欺君罔上,妄杀无辜”等罪名斩杀当年参与靖安之难通敌一案的所有官员,以示惩戒。
同年,迎回熙王遗孤宣望舒,承袭父位,仍号熙王。
承永十六年冬,都察御史上书,元南国公乃通敌之人,承永帝怒下圣旨,花家谋逆,诛灭满门。
——
南塘冬雪,竟下了足足四月有余,满目苍白无色。
民言起,上天诏,花家冤。
嫡长公主昭阳冒险上奏,替花家求情,一时之间,与昭阳公主对立的首辅也上书进言,宸王亦是如此。
承永帝勃然大怒,满朝文武求情,这才放过等人,称其再议论,与花家一样,诛灭满门,刹时,众人避口不讳,以防引火烧身。
众人避讳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
没有人能救得了花家。
——
那是他噩梦的开始。
深夜的大雪仍在弥漫,风雪吹乱了衣襟,冷却了万物。
那个肃杀的风雪深夜,凛风凄冽,雪花漫天飘然,朦胧中,满天繁星黯然失泽。
满目都是杀伐,每一次刀光剑影的闪过,就有人倒下,灼热的血夹杂着满地的雪,融化为血水,一时之间,血流成河,满目疮痍。
剑光火影之中,寒光闪过,一个娇小的身影扑向花枝山,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剑。
“林珊!”顾不上后背硌骨的疼痛,花枝山抱起倒伏在血地的林珊,触手是殷红的鲜血,有那么一瞬,竟是有心无力。
有心救花家,却无能为力。
“世子……”林珊用劲全身力气,声音颤抖,说出最后一句话“快…快走!”
“我不会丢下你不管!”
“家主当年…力…力保下熙王余党,已…是…是林珊之…幸”
血流的越来越多,林珊脸色苍白,却还是努力扯动着嘴角,试图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。花枝山紧紧抱住她,双臂颤抖,失去亲人的痛苦一遍遍重现,他咬住发颤的双唇,哑然失声:“别说了,林珊,我带你走!”
“不!世子……听话”。她用尽力气推开他,花枝山被推向暗道,从少年错愣的模样不难看出,青涩的眉目许些长开,像极了花忱当年离家的模样,她许些欣慰,泪水无力滑落:“花家……终是逃不过的,这是命定的。”
仅此一句话,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,熊熊烈焰燎燎,很快舔舐上了暗道石门,花枝山目睹了林珊的死亡,紧扣着石门的手无力垂下,他知道,斯人己逝,从此一睡不醒。
木微霜忍着疼痛,一剑扫开他身边的利剑,把花枝山从地上拽起,奋力推了他一把,催促道:“世子!快走!”
然而没跑几步,兵戈铁乾接踵而至,嘈杂声不绝于耳,无数铁马兵戈高举火把,将布满灰尘的暗道照亮,花枝山看着被大火肆意的房间,近乎绝望。
“报——没有找到花家世子!”
“搜!”
他屏住呼吸,今夜冷月如霜,布满灰尘的窗棂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,铮铮如梅骨,声似那寒雪落冷潭,寒意密密麻麻地席卷而来,他全身都在发颤,死死盯着那道身影。
“大人!还是没有!”
只见那道影子渐行渐近,隔着一道暗道石门,石门就隐藏于书架后,花枝山抱紧了自己,把发颤地双唇咬得出血,直到步夜离自己一步之遥,终于顿住。
“所有人,封锁南国公府,一只飞鸟也不能飞进来,违者斩首。”
“是!全员听令,找到逆贼花家世子花枝山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!”
“活擒逆贼。”步夜冷声下令,顿时士兵群涌而上,翻箱倒柜,四处翻找,步夜则站在书架前,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属。
逆贼……他说逆贼。花枝山全身都在抖,握在手中的匕首差点落地,木微霜狠命摁住他的手,花枝山摇头,慢慢的扶着暗道墙壁向前走,生怕弄出声响。
步夜此人武功高强,多智近妖,灵敏异常,非常人所知他亦晓之——所以花枝山动作放得很轻。
寒衣添暖,他只觉寒冷无比。
那晚的雪夜格外凛冽,南国公府邸在火光下扭曲,如恶狱一般,满目猩红。
——
腥红的寒衣在风雪翻汹,冷风夹杂着刺骨的雪,籁籁刮过脸庞,全身已被风雪包裹,他身体因寒冷而冻得僵便,方才与追兵厮杀地浑身是伤,他不敢停下飞奔的步伐,因为一旦停下,面临的即是死亡。
暗察熙王案之时,就己遇险无数。
他不怕死,可花家怎么办?所以他不能轻意放弃,一分一毫都不能!
脚下一滑,他心下惊悚的抓住面前救命的树枝,想抓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,枯枝却无力承受。“咔嚓!”一声,枯木断枝,连人带枝一同滚下山坡。
“世子!”木微霜急忙扶起他,后方的追兵欲来欲近,兵弋交错,马蹄声渐近,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猛然扯下他身上寒衣,披在了自己身上。
“微霜!你干什么!”花枝山瞳孔一缩,沉声道:“你不听我的了?”
“世子,活下去……”木微霜戴上寒衣的帽子,冲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眸一笑,就像是出远门那么简单,几分凄然,几分绝别:“记住。”'
“不!”花枝山伸手想阻止她,她却在最后一刻,奋力将他推入隐敞的暗处,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跑去。
他挣扎着想去追,数只马蹄飞奔而过,溅起一地细雪,无数的追兵叱咤马朝北,朝木微霜的方向追去,兵戟声错耳不绝,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,他躲在暗处,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不让自己哭出来,眼泪却在无声中夺眶而出。
她引开了追兵,生又有几分?
他擦干眼泪,捂着剧痛的手臂,望向远方,远处花家的方向亮起了火光,熊熊烈焰染红了半边天,火光滔天,满目火红。
他知道,他的家和亲人,都再也见不到了。
雪簌簌落下,落满全身,随后融化,衣裳犹湿,寒风疾过,是冷意。
比漫天飞雪更冷的,是此刻的心如刀绞。
……
现下,唯一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,是花家的执念,还有失踪已久的哥哥。
奋力厮杀了半个时辰,身上早已伤痕累累,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简单抱扎后,花枝山为不让自己那么显眼,脱下了染红的青衣外袄,然后撕碎,扔下悬崖,造成坠崖的假象。
黑夜之中,大雪纷飞,寒冷彻骨。
他厌恶黑夜,只因那黑夜深不见底,似那一眼即堕的深渊。父母逝去那晚,也是如同现下这般,黑夜,飞雪。
只是没有那个拥自己入怀的哥哥。
花枝山握紧手中匕首,匕首柄首篆刻着幽月青莲的纹路,深深铭进了手心。他望着黑夜之下的漫天飞雪,深深凝望。
他知道,以后必须要适应黑夜了。
以后,会有无数的黑夜和数不尽的深渊,在等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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